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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一叶一水间
一叶苇船，就这样淹没在人海，消失在匆忙的身影里。我不知怎么了，总感觉着身边渺茫的空旷。一水一叶间，无尽的空间，究竟这个空间有多大，是否有一个能够触摸的极限，是否在这片没有穷尽的容量里，有没有与我一样，带着自己渡过生命之河的同行者。
那群悠闲的牲畜，低着头在寻觅着自己的生命，只有绿草在构筑诗意的绿荫下，组成了牲畜的日子和快乐的过程。那些挂在天边的如钩的月芽，弓形蛇影地守候着生命的头顶，只有这轮清月才看完了过去的岁月，在它凄凉的目光里，那些生命的轮轮回回，那些时光的来来往往，那些人流的生生死死，那些荣华富贵的起起落落，月光看透了人世的盛衰兴亡。
那无语的夜晚，有一缕音乐掠过，在树梢的枯叶间，在灯火熄灭的村庄里，那些无语的生命与无语的生命在对语着。
在历史的许多角落里，我们可以无视那些生命的姓名，但却无法忘记或遗忘那些鲜活者，他们活过、死过，最后又以另一个形式活了下来。历史总是有许多可笑的地方。
祭祀台上，一批牺牲品，一群看客，一片旌旗还有一片尘土飞扬的日子。
正是一批人的牺牲，使我们察觉了这个时代的诟病和我们生存环境的荒谬、野蛮，而这一批牺牲者的才干、人品，正是社会进步与文明的珍品，悲剧往往推进了进程。
一种机制的活力消褪，由兴到衰，由左到右，无不在消殆着那种冲动的、四射的力量，无不在消灭着自身更新的能量，无不在黯然着它诞生之际道义的光芒和民众仰望。死亡是我们亲眼看到的，却让我们在这些弥足珍贵者死亡的面前无力拯救。死亡的过程是我们亲历的，却无法改变一种力量的左右。
对实利主义的追求会随着欲望的增强，一步步不由自主地热爱着我们憎恶的丑恶状态的东西，而忘却曾让我们为之骄傲的美丽的、真实善良的标准。
牺牲者们去了的世界也许并不完满，但却比在这个超出时代需要的世界，可能更合适或更有理由。
那些追逐着利益的人，他们由当初的挣扎者而成为刽子手，由个人行为而成为一种集体的谋杀，成为这个世界生存权力的仲裁者，并成为一种理解丑恶、唯利是图，理解世俗和谄害的理论，进而成为理直气壮说假话做假事，回下一颗颗恶心的有毒性的药丸。然后兴高采烈鼓励更多人去咽下，然后分红派利。
二、旁观者的呼吸
精神垃圾和文化污染，思想瘟疫，理想主义的陷落，良心的变节，价值的坍塌，巨大的社会盲区，贫富越来越大的差距，朝不保夕的民众真面目，不能不让人把这个社会的每一天，每一个角落都当成一堆越积越大的干柴劲薪，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，这堆积柴在等待着一颗火种。
与我们为之快乐的实质一样，我们为之痛苦的一切，都源于我们不愿意放弃，不愿意高利率地出卖我们崇高或道德的标准。这就是我们在混乱的秩序里痛苦和悲伤或是彷徨的原因。
其实我是一个浪漫主义者，并不是一个时时刻苛自己的现实主义者。但是在激情与放荡之后的空虚里，我义无反顾地成为一个对社会的批判人，在我们的身边，一种漫无边际的痉挛折磨着我，那些不劳而获的新的富贵们，那些妄想一夜暴富的孩子们，那些以缩短奋斗过程而过早傍上富人们极尽享受的年轻女子们，那些刚从台上大讲廉洁道德公平下来，却被人从背后暗暗指斥的官员们，那些冲天一起闪烁后寂寞隐去的明星，无法不让我不成为一个背叛者。
社会的进步不能仅以经济的标准来衡量，经济带给社会的进步与人的满足，可以成为推进的活力，但是它的负面作用却被掩盖了。利益成为我们唯一的选择，在利益与现实的面前，我们短期地视角让我们在苍白里，放弃了自立和个性的飘扬，而选择了甘愿附庸的坠落。当我们在污染的人群间，与他们一起成为毒害者的时候，我们丢失了做人最起码的真诚。
常常在暗地里为那些不拘一格的而钦佩不已，为他们敢于出格的做人、敢于真实地说话而对自己愧疚不已。有一种放松或渲泄的痛快，想想我年青时的冲动而付出的代价，不禁为他们捏一把汗水，要知道是个等级与阶层分明的这个社会，当他们用年轻的生命承担着痛苦与忧伤的时候，我却不敢伸出自己的手来握一下他们。
我承认自己的虚伪，当我不能不说不想说的话时，当我不能不做不想做的事情时，我总是为自己寻找开脱与解压的理由。虽然这些理由是那样的苍白无力，却不能不让自己在无人的时候，用笔和纸来减轻自己心灵的负罪。
历史不能说的事，总有自己的原因。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，我发现，那些道貌岸然深处，总有承道者无辜而个性的突围，这也是他们为之消失的代价。我不想说历史埋藏着了什么，但总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，就埋在这些瀚如烟海之中。
不由分说的是，历史总需要有人来站出来承担错误或背负失误的责任。
三、思想的乐园
我总是怀念中国的先秦时代，那是一个思想与植物同样自由成长的时代。一切都在灼热而潮湿的阳光下生长，杀伐讨战总有一个个属于自然的理由，老子、孔子、庄子、墨子、孙子，一个个活生生的形象脱颖而出，在那片充满着战争与争论的朝代，开办学校教育门徒，把一串串肉干显露地挂在门前的檐下，把自己草顶的木屋当成一张张政治家的讲台，在老师不像老师，学生不像学生的交流与启发式的教育里，灌输着充满活力的思想和观点，并在朝气蓬勃的朗朗读书声里，编辑着来自各国的诗歌与乐意，翘首着当权者低三下四地到来。
道德经、论语、诗经、墨子、孙子兵法等等，一串串如肉干一样的传世之作，也在宫殿王府中被木板乌龟甲骨的载体，刻铭成一串串文字的符号，车载库储成为当代人为之羡慕的珍品。之后的岁月里，一个个门徒走上了国家的政府，执掌着虎狼之师在相临边境的地旌旗鲜明、驱东征西战，展示着自己的知识与力量。
那是个各种思想相互激荡的时代，令后来的知识分子敬仰不已。你可以把自己一个个推向市场，只要你有真正的思想，能有说服和证明自己的力量，你就可以今日读书郎明日宰相府，把自己的想法以各种方式理直气壮地付之现实。雄睨诸侯，俯瞰大地，何其豪气冲天，胆大包天。
这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汪洋大海。各色人物纷至沓来，各种历史事件纷纷扬扬，各种观点如春回大地纷纭峥嵘。先秦时代是一个充满着百花齐放的花圊，它给予了华夏民族激情思想的源头是永远的流动的活水。
可惜的是，在一代代后世传授之中，这片汪洋大海变成了一条小溪，最后成为一滩涸水。人们在自我需要的时候，削足适履加以改造，成为统治者奴役的思想枷锁，而失去了它们原有的新鲜活力，丧失了冲毁堤坝培灌良田的勇气和能力。水汽的蒸发使盐分浓重，先秦的思想似乎在一个小小的水坝里安静，享受着平静而尊贵的生活。无风的日子其实是一种毒害，它把寄生在水里的虫子蜉化出来，成为一个个挡路的巨大石块。
就像人为了崇高的目标，就不能享受高贵的生活一样，这些激情的思想消退了，隐匿了它锋利的刀刃，用富裕的目光高响了优维的祭祀之馨。
生活的平静和疲软的思想，其实是一件有害的事情。
这也是先秦思想从古到今所能给予我们的启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