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生活像一碗糖面

淡菊如烟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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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今天是农历六月初十九,是佛教中观音菩萨的生日。父亲昨天就进城请了“宝塔香”并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国清寺敬香,我想着得在暑假里抓紧练车子便说没空。

    上午,母亲在电话说,父亲一大早就起床了,吃好早饭,收拾停当,就在家里沐浴更衣,然后带着“宝塔香”去国清寺了。母亲吩咐我中午别做饭,父亲会送面条来。其实,母亲不打电话,我也知道父亲会送面条来,多少年来,父亲一直坚持在菩萨生日里去敬香,并为他自己还有他的孙女和外孙在庙里“结缘”所谓“结缘”就是以个人的名义向寺庙捐钱,在“公德簿”上留下各自姓名。观音菩萨一年有三次生日,农历三月十九、六月十九、九月十九,父亲不管怎样,风雨无阻都会去庙里敬香,都会在每一尊菩萨前虔诚地跪拜祈祷。父亲三十多岁才有哥哥和我,如今已经七十开外了,每每想到父亲蹬着自行车赶十来里路到寺庙,那微胖的疲惫的身躯一次次俯仰叩拜,我都有说不出的感动,那份虔诚和庄重也会令菩萨感动吧。不仅敬香跪拜,每次父亲到国清寺都会为自己和两个孩子“结缘”每次捐三十元钱,得到三张面券,一张面券可以在庙里的素斋馆享用一碗素面,庆祝菩萨的生日。不在庙里吃面,就可以在厢房里领到三份水面。今天,父亲照例领了三份水面,蹬着车赶到他的儿子和女儿家,他要把面条送来,他要子女在这个不寻常的日子里吃糖面,用一份虔诚对他所敬仰的菩萨表示应有的敬意,用一份敬意祈祷平安幸福。

    上午十一点多,父亲在门外喊着我的乳名,我打开门,父亲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站在院子里,微笑着等我搭话。父亲淌着汗水的脸上满是慈祥的微笑,慈眉善目,满面笑容,真有点笑佛的神韵。我赶紧招呼父亲进屋。看到我,父亲便从车篓里取出塑料袋装着的水面递到我手里。然后一脸虔诚又有点神秘地跟我讲起他昨天放生的巧事。

    原来,昨天父亲在闸桥上碰到一个卖鳖的,那鳖左右两三斤重,在盆子里有气无力地缓缓爬动。四周围了一圈人,卖主要200元,大家嫌贵。父亲往人圈子里一钻,那鳖便昂起头,那绿豆似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,父亲是个信佛念善的人,看不得这灵物遭屠宰烹煮,便决定买下它放生。可父亲身上只有一百多点钱,父亲便跟卖主商量。最后,卖主被父亲的诚心打动,竟以100元的价钱卖给了父亲。父亲捧着盆子,当即走到闸桥下,他把鳖捧起,轻轻地放入水中,那鳖缓缓游动,却久久地回头看着父亲,游一段再回头,仿佛在感激,在作一次难舍的分别。

    父亲讲到这里特别的激动,满脸红光。父亲每年都会放生几次,每次放生后,他的精神就特别好,仿佛跟菩萨有了心灵的交会,仿佛菩萨应允了给他增福延寿。从父亲的身上,我看到,信仰真是能带给人精神和力量的。

    “父,你进来吧,在这里吃饭。”我拉着车头挽留父亲。

    “我不留下吃饭,我还要把一份面送到你哥哥家,我要赶回家去煮糖面敬菩萨呢。”父亲很坚决,我便没强留。每次都是如此,父亲把面送给他的儿女,就赶回家敬香,煮两碗糖面,摆在柜子上的菩萨跟前,把庙里带回家的“回香”燃起,再次俯首叩拜。这天父亲会吃素,中午就吃敬完菩萨的糖面。

    说起糖面,我好久没有吃了,好久没有看到父亲在堂屋里敬菩萨的那番庄严了。每次菩萨生日,父亲都会煮糖面。糖面,清水煮面,捞在小汤碗里,放一勺红糖,摆在菩萨前,三柱檀香,两盘水果,两碗糖面,在袅袅的香烟里静穆,父亲匍匐跪拜后就双手合十,微闭着眼睛,嘴里念念有词。每当这时候,我们都远远地看着,不敢去搅扰那流淌在屋子里的神圣庄严,不敢破坏父亲的静穆凝神。

    等香火一点点焚尽,等香烟一缕缕散尽,等红糖一丝丝融化在面条里,父亲总会把面端到我面前,让我吃下去。父亲说,敬过菩萨的东西沾过佛光仙气,吃了保平安、保健康。对于我这个向来体弱的闺女来说,最需要吃糖面了。每次我也很乐意,糖面的味道很淡,纯正的面粉原味加上淡淡的甜味,爽滑柔韧,吃在嘴里和心里的感觉都很舒服。每次看我吃下糖面,父亲都会无比满足和欣慰,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对家庭、对子女表达了一份深厚的爱。这份淡淡的甜味就一直弥漫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,也充盈在我的心里。

    对于烧香拜佛,父亲说心诚则灵,是他的虔诚与衷心换得了全家太平安康。在父亲的影响下,我虽然不能潜心研习佛法,却也愿意去敬仰和崇拜那些俯视苍生的佛菩萨,当心情烦躁或不顺时在心底默默地念叨几声“南无观世音菩萨”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,淡泊起来,让一切归宗于因果姻缘,不再多去计较,不再自寻烦恼吧。或许人都该有点信仰,就要像西方人信仰基督一样,五千多年的佛教文化,在这片土地上,在历史的流光里,能愈加发扬光大,应该是国人的福分。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,让无边的佛法来约束一下迅速膨胀的欲望,让心灵纯净起来,让欲望简单起来,让精神充实起来,让世界清静起来,这该不是个坏事。

    生活若能像一碗清汤糖面,清清淡淡却也甜甜蜜蜜、长长久久,那该多好!于是,在此我虔诚地向佛菩萨祈祷:愿生活像一碗糖面吧!让我们怀着一份景仰,一份虔诚去面对生活。

    (如烟写于09。8。9,农历六月十九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