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嘉德利雅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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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重要人犯兰天失踪一事重大,必须立即往上呈报。可是王上跟丞相不在,只好禀告李王后。

    李王后闻此事,马上差人到花景宫把缪姒抓来审问,并且把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。

    虽然有了人证,但是顽固的缪姒始终不肯承认放走兰天王,逼得李王后对她使用鞭刑。

    “缪姒,你可知错?”

    “臣妾无错。”被抽打了两下,她依然抬头挺胸,尽管背痛如火烧。

    “嘴硬!私放重犯,可处死刑,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缪姒一语不发,眼睛直视着她。

    “不肯招是吗?难道你想等王上回来救你?”李王后冷笑道:“哼,别忘了,你放走的可是重犯,就算王上回来也救不了你!

    枉费王上这么宠爱你,你却做出这种不可饶恕之事!几天前王上已收到飞鸽传书,我想,王上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问问你,怎么会放走他最重要的犯人?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放走犯人。”但他会怎么想?

    “没有?”李王后狂妄的笑了出来“狱卒看到你到监牢探望犯人,还看到你拿了一样东西给他,也许那就是开牢门的钥匙

    你曾经是兰天王的妃子,你有充分的理由放走兰天王。所以,犯人就是你!”

    “如果今晚我逃走了,那么王后不也成了最大的嫌疑犯?”

    李王后大怒。“放肆!”

    一根有刺毛的鞭子陡地挥向缪姒背部,她捱不住痛的叫了一声,顿时眼冒金星,冷汗涔涔。

    “你招是不招?”

    “不招!我没有放走犯人!”

    李王后见不能屈打成招,心里相当气愤。

    可是目前她只能做到这个程度,要等到王上亲自问过之后,才能定缪姒死罪,所以她只好再忍一忍。

    “哼!你自己对王上说去,看王上饶不饶你!来人呀!把她关起来!还有,花景宫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也不能放过!”

    “是!”狱卒换成了李王后指派的人,他们待缪姒像一个真正的犯人一点也不留情。

    但缪姒并不在意,唯一感到疑惑的,是她怎么会被指控为放走兰天王的嫌疑犯?

    缪姒想不出个头绪,侧躺于阴冷坚硬的石床上,昏昏沉沉的睡着了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她被人粗鲁的摇醒。

    “快起来!王上要见你!”她几乎是被拖着去见聂逵。

    到了弘矶殿,她看到许久未见的聂逵。

    殿下两旁都是重要朝臣,李王后排第一个,正中央的位置已有一些人跪在那儿。

    见此阵仗,她的心咚地一声掉到谷底。

    “臣妾拜见王上。”押着她的人朝她膝盖后踢了一下,令她重重地跪下来。

    聂逵一脸寒霜的望着她,口气冰冷的问:“这是真的吗?”一名护卫拿给她一张信笺。

    缪姒接过来一看,马上抬起头说:“不是我做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--”王后指着殿下跪着的五个人。“亲眼见到你去监牢。”

    缪姒看着他们,神情茫然。

    她没见过这些人。不过,很显然的,他们见过她,因为其中一人惶恐、急切的说:

    “是的!我们亲眼见到姒妃进到监牢探望犯人兰天。”

    “把详细情形说清楚。”聂逵说,

    “是!那天晚上正是咱们五人值班,吃过晚饭后约四个时辰,姒妃就来到监牢说要看人犯兰天,但因为有教训在先,所以咱们不敢放行。可是禁不住姒妃再三的要求,所以就让她进来。

    这次咱们让她站在牢外,咱们也隔着一段距离看着,以免又出岔子,姒妃说没几句话就离开了,不过离开之前,姒妃跟他握了一次手。当晚人犯就逃走了!而门是打开的,不是遭强行破坏。小的说的都是真的,请王上明察!”

    他们说得言之凿凿,缪姒听得瞪大眼睛。

    李王后瞟向她。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做的。”她不知道这五个人是怎么回事,竟然陷害她,唯一可以确定的,是王上相信他们的话。

    “有人证在,你还敢狡辩!”李王后大怒,气势凛然的说:“你不但辜负了王上的宠爱,还背叛了他的信任,你太可恶了!”

    聪明的李王后一句话就直刺到聂逵的内心--他不只圣颜受损,心也受伤。信任却换来背叛,任谁都无法承受;更何况,她还是他心爱的人

    聂逵第二次遭遇如此不堪的事,心情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而这正是缪姒所担心的。她一直试着抚平他以往的创痛,让他相信她,但没料到会发生这种让她百口莫辩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王上,臣妾真的不知道这回事,臣妾也没有二度进监牢放走人犯,请王上明察!”即使被冤枉,她的态度依然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看着她,聂逵想从她脸上找出她背叛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你受伤了?谁伤的?”

    “王上,是狱卒们打的!”李王后急着解释。

    聂逵心知肚明,缪姒则觉得多说无益。

    “你说你没有去监牢,那会是谁去?”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碧然心乱,但有一股强而有力的声音对他说--她不可能做这种事!

    “启禀王上,臣妾不知道。”她摇头说。

    “那天晚上你人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回禀王上,臣妾一直都在花景宫内。王上可以叫来太监、宫女询问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你早就和太监、宫女们串通好了,共同欺骗王上!”李王后插嘴说。

    “臣妾见过兰天王一次后,就再也没有去第二次的必要。”她对聂逵说。

    “你们没有看错人?”聂逵问五名狱卒。

    “回禀王上!没有!”他们异口同声地说。

    “你们以前可曾见过姒妃?”监牢里的狱卒是没什么机会可以见到宫里的嫔妃,只能从服装上的不同去辨别嫔妃的阶级。而之前的狱卒因犯错亦换了人,所以认得缪姒的人就少了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答:“回王上,咱们五个人之前没见过姒妃,只是从服装上的不同去辨别她的阶级,而她自称是姒妃,所以咱们就相信了!但确实就是她不会错的!”他着急地道,生怕王上不相信。

    “你们我跟你们无冤无仇,为何陷害我?”

    那五个人声泪俱下的说:“我们没有陷害你!真的是你!倒是你,明明来看过人犯,为什么不肯承认?你不能因为怕死,就连累我们!我们都上有高堂,下有妻小啊!”他们失了理性地骂她。

    缪姒跪在那儿看着他们,突然意识到一件事--倘若王上判定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,那么这五个人不但会被处死,还会被诛连九族!

    “缪姒!本王再问你一遍,你究竟有没有拿钥匙给兰天?”

    缪姒额冒冷汗,脸色苍白,眼睛一闭,再睁开,颤抖的说:

    “有!”

    弘矶殿顿时响起一片惊愕声与交头接耳声。

    聂逵瞬也不瞬地望着她,面无表情,看不出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对于这种急转直下的结果,丞相王翰大表遗憾,却在无意中瞥见李王后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。

    弘矶殿随即安静下来,聆听王上的判决。

    “本王在此宣布,撤除缪姒的妃籍,七日内处斩!”

    “王上,你不会真的要处斩姒妃吧?”丞相王翰问。

    “为何不?”

    “她怀有你的龙胎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理由吗?”聂逵头也没抬的说

    “姒妃虽有罪,但孩子无罪。”

    聂逵抬起眼睛,看他一眼。“你认为本王会杀害无辜?”

    “下臣不敢!”

    “你跟她一样,什么话都敢对本王说。”聂逵浅浅一笑,态度轻松自若根本一点也不像遭受重创的样子。他到底在想什么?

    “下臣认为这件事有点诡异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“姒妃的境况在这很敏感,因为她成为王上的妃子之前是敌国的妃子,而兰天正好被囚禁于监罕,有心人要陷害她很容易。”丞相心思敏锐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嗯,是明白还是不明白?他干脆直言“也许有人冒充姒妃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王翰实在猜不透王上的心思,只好移开话题又道:“王宫戒备森严,兰天应该尚未逃出。请王上多加小心!”

    “不用,一切寻常即可。”

    “王上?!”

    “狗急跳墙。本王--等着兰天。”

    他想以自己为饵,引诱兰天?

    那姒妃呢?他真要杀她?难道他没看出这可能是一桩阴谋?

    王翰担忧的盯着他,他却丢给他一个“万世太平”的微笑。

    聂逵似乎另有打算。

    如王翰所料,兰天果然未能及时逃出王宫。不过,他也不是没有想法。他曾是个君王,往后若需像阴沟老鼠般苟活着,他怎样都不甘心!

    可是,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后盾,如何扭转逆势?

    唯一的方法,就是杀掉聂逵!

    决定行动的当夜,兰天解决掉一个侍卫,夺得武器与衣服。顺利通过守卫之后,方意识到这一切太容易了。

    不过,他已没有回头路,就算聂逵在里头等着他自投罗网,他也要进去。

    果然,聂逵坐在黑暗中等着他来。

    兰天干脆现身。

    “好胆识!兰天。”

    “哼,算你厉害,知道我今晚会来。”

    聂逵站起来,轻抖一下坐皱的衣服。“你还不死心吗?”

    “你不也是不死心,而最后成功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认为你也会成功?”

    “我不认为杀了你能逃得出去,所以不算成功。”

    “但你会试一试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。纳命来吧!”话语一落,兰天举剑冲过去。

    聂逵一个转身,闪开他的攻势,一道寒光之后,一支剑已然握在手中。

    现在两人手上都有武器,就不知鹿死谁手。

    兰天剑术略逊聂逵一筹,但他全力追击,聂逵只得小心应战。

    侍卫们闻声赶紧冲进来,但全被聂逵叱退。

    这场对战,是他与兰天最后一战,谁都不准插手帮忙。

    两剑相接,撞击出令人害怕的声音。只听聂逵一声大吼,随着攻势,伶俐的身影跟着舞出如闪电般的剑花,锐不可当。

    兰天半挡半闪的躲开他的剑,但聂逵每一剑的力道都教他手臂震动、发疼,于是他拚命反击。

    相较于兰天急躁的剑法,聂逵显得冷静、沉稳,并没有取他性命之意。

    突然,兰天眼睛一花,没注意到聂逵一个假动作,剑就被他给挑了起来。

    聂逵腾空飞起,一脚把剑踢开剑飞过兰逃邡旁,直直插在后面的墙壁中。

    胜败揭晓了。

    但兰天不服气地把剑从墙上拔下来,准备再战。可是才一动作,聂逵的剑更快地刺进他的心脏。他僵硬了一下,接着直挺挺地往后倒。

    “好好替他埋葬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看着兰天被抬出去,聂逵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“王上驾到!”

    李王后听到太监大声宣报,马上迎上前去。

    自从之前缪姒生病时,王上来过一趟祥泰宫,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。

    她不清楚王上今日何以来此,但她是高兴的。玉妃被打入冷宫、姒妃即将处斩,目前尚无任何嫔妃受宠,她有机会再度赢得他的重视只是他为何带王御医过来?难道是关心她?李王后暗自窃喜。

    “臣妾给王上请安!王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?来人呀!快倒茶!”

    聂逵扫视四周一眼,径自坐下,淡淡的说:“近来宫里发生许多事情,本王觉得心烦。你呢?最近都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王上辛苦了!臣妾无能,不能替王上分忧解劳,只能虔诚礼佛。”其实很久没有念经书了,光是想着如何除掉玉妃和姒妃,就花掉她大部分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是吗?那可得好好念,免得地狱有你一个位置。”

    李王后大惊。“王上?!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“把她带进来!”只见一个宫女被五花大绑的给架了进来。

    李王后一见是冯香,面色死灰,马上知道自己瞒不住了,赶紧跪下求饶。

    “王上饶命呀!臣妾知错了!”

    聂逵早就想到有人假冒缪姒,于是凭着印象找出与缪姒面容相像的冯香,逼问她,进而问出了李王后。而他心中的另外一个疑问,也要从李王后这儿证实。

    “王御医!”

    “微臣在!”

    “进去里面搜,把一切可疑葯物找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“王上!臣妾房里没有藏什么东西,不需要搜!”李王后紧张万分地说。

    聂逵不理会她,径自喝茶等待,李王后则越来越惊慌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过去,王御医终于走了出来,手上拿着一瓶不起眼的瓶子。

    李王后一瞧,面无血色,但仍顽强地辩解:“王上!那只是补葯,不是什么可疑葯物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那么本王来补一补吧。”说罢,便打开葯瓶佯装吞服。

    见状,李王后没命地挥掉他手上的瓶子,大喊:“有毒不能吃!”

    聂逵不惊不怒,只是问:“王后何以藏毒?毒过谁?缪姒吗?说!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震慑于他的威严,李王后自知瞒不住,便俯首认罪。

    “你是本王的王后,却做出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!本王不但要撤除你的后位,还要将你打回民间!”

    “请王上原谅臣妾!请王上原谅臣妾!”李王后磕头如捣蒜。

    聂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,起身离开,留下六名侍卫等着押她出宫。

    后来,听闻李王后受不了世人嘲笑的眼光,饮葯自尽了。

    在监牢度过了六天难熬的日子,缪姒一点也没有害怕被处斩的紧张模样,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,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。

    新派来的狱卒待她很好,不但拿干净的棉被给她盖,吃的、用的都跟在花景宫里没两样,甚至还有宫女来替她的背部上葯。她以为这是王上最后的恩赐,殊不知是聂逵的“特别吩咐”

    她不后悔替人顶罪。她担心的是,聂逵以后会更不相信人心。

    最心爱的妃子背叛他,他情何以堪?可是,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呀!唯一可怜的是腹中的孩子,得同她一起赴黄泉

    “王上驾到!”狱卒的声音响亮的传来。

    接着,昏暗的监牢多了好几把火炬,照射得如同白昼,而聂逵气势浩荡的出现。

    “王上。”缪姒跪地迎接。看到聂逵满脸不悦,她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缪姒,你可知错?”他威严地问,脸色像岩石一样僵硬。

    “臣妾知错了。”她无奈的说。

    “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错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臣妾不该放走兰天王。”

    “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顾本王的感受,欺骗本王。”

    “是”

    “尤其不应该心存仁慈,替人顶罪。”

    “王上?!”缪姒惊呼一声,迅速抬起头来,乍惊还喜地睁大了眼睛。他知道她是故意替人顶罪?!

    聂逵折服的说:“本想再多说一些话来吓吓你的,结果反倒本王先个忍心。别跪了,快起来,地凉。”上前把她扶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
    “李王后找了一个神似你的舞伶,到监牢放走兰天。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!

    “你真的要处斩我吗?”

    “不,只是想吓吓你,顺便查清楚是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吓我?”

    “你太不顾本王的感受,竟代人受过?!倘若真的相信你做了此事,而误杀了你,那本王--”太露骨的情话他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噢!王上。”第一次听他如此“语焉不详”的表达爱意,但无所谓,她太高兴了!

    缪姒上前抱住他的脖子,地意识到自己当众做了逾矩的动作,想要松开,他却抱紧她,不让她离开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,你从没怀疑过我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你来之后,本王渐渐不知怀疑为何物。”他很无奈地道。“不过,别说出去,嗯?”这传出去,他还有威严吗?开玩笑!她一人知道就行了。

    喔!她做到了!

    “嗯!”缪姒不禁流下眼泪。

    “别哭!”聂逵轻斥,不算温柔的替她抹掉眼泪。“回花景宫吧,太监和宫女全在那等着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翌年,缪姒生下一对男孩。

    二年后,她登上王后之位,和丞相全心全力辅佐聂逵,靖国的太平盛世渐渐来临。

    而每年后宫仍依照规定,召进许多嫔妃,但是聂逵的最爱,却始终只有缪姒。

    这样的结果,聂逵大概始料未及吧!